南都：刘福堂书案期待经得起考验的法律裁量

　　知名环保人士刘福堂被控非法经营一案，日前在海南省海口市龙华区法院开庭，检方称刘福堂涉嫌非法出版环保话题图书，并销售或赠与，扰乱市场秩序。庭审后，审判长称将择日宣判。

　　“刘福堂书案”引发各界广泛关注，其个人则数十年来以致力保护海南生态环境和敢于直言著称，曾得到新华社、《人民日报》等诸多主流媒体的报道，《人民日报》在报道中更是称这位醉心环保事业的退休高官为“生态斗士”。2007年，刘福堂入选《南风窗》“为了公共利益”年度人物。此次被控“非法经营”所涉《天地良心》等5本图书，为其个人多年来从事公益环保的体会与思考。

　　现行《刑法》第225条中的“非法经营罪”，其构成要件包含了“非法经营行为”、“扰乱市场秩序”、“情节严重”三个关键点。作为刑法“破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”类罪名下的“经营行为”，有别于语言学对其的宽泛定义，须是经济领域的一种明确营业行为，行为人是否进行了以谋取非法利润为目的的经营活动，是罪与非罪的关键。至于“非法经营”，依照相关司法解释的界分，以“非法经营罪”论处的行为涉及出版物内容违法和出版行为本身程序违法两类，而后者需要达到“情节特别严重”的程度。

　　刘福堂被控“非法经营”一案，行为人倾注心力印制的环保主题图书，以赠阅的方式在政府林业部门、民间公益组织、环保人士中传播，并无丝毫以图营利的主观动机，其行为从本质上缺乏市场经营的基本特质。即便是公诉方当庭出示的相关证据所指，“《天地良心》等图书曾在淘宝网上销售14本，获款300余元”，也恰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行为人的非营利目的。而一些图书受赠者出于捐助公益行为的心态，给予当事人的所谓“营利”所得，数额多少不定，与图书价格无直接关系，亦有悖于基本的市场经营逻辑。20余年不计成本、不问得失的所谓“非法经营”，读来实令人倍感荒诞与心酸。

　　事实上，刘福堂被控图书均为“生态保护”主题，内容并不违法，不属于刑法需要惩罚的范畴，而其违反国家法律的某些限制性规范出版、印刷、复制、发行的行为本身，或有违法却非犯罪，实不该被刑事追责。更何况，刑法作为最严厉的法律惩处方式，诉诸刑责的各类侵犯法律秩序的行为，应当是那些“确实已没有可代替刑罚的其他适当方法存在”的行为。刘福堂自费印发公益环保图书的行为，于社会公益有助，于市场经营秩序无扰，其违规印刷的举动采取行政处罚的方式足以惩戒，实无须诉诸刑责。

　　以类似于刘福堂的方式自费撰写和印刷图书、赠阅传播，在当下并不少见，特别是不少年迈老者的人生回忆性文字，因其明显的非营利目的而极少被追究。“刘福堂书案”本身，虽被以“非法经营”追诉，但实质或在于其个人多年来醉心、奔走于生态环保活动的某些“异端行为”。在职期间的“官场扫把星”，退休后依然是“麻烦制造者”。为刘福堂赢得各方赞誉的种种，有对公益环保的宣传奔走，却也不乏电厂选址、毁林等多起生态公共事件的积极介入。而后者虽不少都得到了高层领导的瞩意和首肯，且较圆满解决，但也极易开罪当地的某些利益部门。需要注意的是，刘福堂被控涉嫌非法经营犯罪的5本图书，其印刷、传播时间从2005年开始一直到2012年5月，不小的时间跨度之中，有关部门是否有选择性执法的倾向？

　　“天地良心”，被“生态斗士”刘福堂作为其从事生态环保事业数十年经历的灵魂式总结，并坚持作为书名而断不能改。谁来呵护和庇佑这份难得、可贵的社会良善？“存乎天地，无愧良心”，不仅是公民对自身道德与人格的叩问，亦为国家法治理想所矢志追逐的价值方向，年近古稀的老人仍倾囊舍业热衷于公益，以正义为良知标尺的法律裁量，实应提供经得起历史考验的判断。

（原标题：[社论]刘福堂书案，期待经得起考验的法律裁量）